06-20-2022, 09:05 PM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韩国明显的人口挑战推动了一系列政策改革，以鼓励更多的入境移民。尽管这些改革是取得进展的有希望的迹象，但其中一些措施可能会加强和加剧种族中心主义和父权制社会结构、法律和政策，这些结构、法律和政策实际上会伤害到它们打算帮助的妇女。韩国官员需要从更全面、更公平的角度考虑移民问题，而不仅仅是实现人口更替的一种方式。
### 生育率下降迫使创新和适应
自 1984 年以来，韩国的生育率一直低于每名妇女 2.1 个孩子的人口更替水平。它在 2020 年达到了 0.84 的历史最低点，是当年世界上最低的数字。同年，韩国的死亡人数超过了出生人数，该国人口出现了有记录以来的首次收缩。韩国国家统计局预测，到 2050 年，该国劳动年龄人口将下降到总人口的 51%，而 65 岁或以上的人口预计将达到 40%，与其他快速老龄化和萎缩的国家相似意大利、日本、西班牙和台湾等国。
韩国政府试图通过多种方式应对即将到来的人口危机，包括为准夫妇提供经济激励、儿童保育和养老补贴以及长期护理保险。但最大胆的举措是在移民政策方面。
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在多年要求加强监管后，韩国于 2004 年实施了正式的客工计划，称为就业许可制度；在那之前，该系统需要招募非正规外国劳工，而该国的边界仍对非技术移民正式关闭。
与此同时，韩国各地人口稀少的农村地区的地方政府和农业协会试图通过安排未婚男性居民和潜在配偶之间的包办婚姻来解决所谓的新娘饥荒。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配偶候选人是从各个地方招募的。早期，他们来自韩国的城市地区。然后，随着 1992 年韩国与中国大陆的外交关系正常化，后来的一批人由来自中国的朝鲜族妇女组成。最后，随着 1999 年韩国婚姻行业的放松管制，来自世界各地——尤其是东南亚、中国和俄罗斯——的婚姻移民开始大量进入该国。到2005年，韩国的国际婚姻达到顶峰占全国所有婚姻的 13.5%。韩国的外国人口总数从 1995 年的不到 18 万增长到 2019 年的超过 250 万，增长了约 14 倍。
虽然并非没有挑战，但这些举措和政策变化为韩国创造了机遇。2004 年至 2010 年间，韩国实施了一系列全面的移民和公民身份改革，向非技术移民开放边境，将当地投票权扩大到永久外国居民，并允许人们持有双重国籍。（值得注意的是，韩国是亚洲第一个授予永久外国居民当地投票权的国家——即使是法国和德国等以更自由的移民和公民政策着称的西方国家也没有这样做过。）
韩国政府也在社会融合项目上投入巨资。2008 年《支持多元文化家庭法》颁布后，2020 年支持移民配偶和所谓的多元文化家庭的计划预算从约2800 万美元增加到4.98 亿美元。该法律还为建立200 多个全国各地的多元文化家庭中心。但这些举措的核心——招募结婚移民以解决该国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带来的人口挑战——为困扰该国数十年的潜在社会问题提供了短期解决方案。
### 保守的政策实施对女性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尽管有所有这些令人鼓舞的迹象，但韩国移民改革的实施一直受到保守的、以种族为中心的倾向的阻碍，这些倾向有时会限制这些政策旨在帮助的女性。关于韩国出生率下降和人口迅速老龄化的争论集中在女性身上，既是问题也是解决方案，这绝非巧合。韩国女性为了提升自己的事业而推迟结婚并生育更少的孩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们还离开农村去其他地方寻求教育和工作机会，进而减少未婚农民的婚姻对象、照顾年迈父母的儿媳和可以延续家族血统的后代的母亲。
与此同时，根据该国传统的父权制家庭结构，移民配偶的社会融合计划侧重于他们作为妻子、儿媳和母亲的角色。这些项目提供传统节日烹饪课程，准备家庭神社以纪念公婆的家庭祖先，以及指导移民配偶与丈夫和公婆交谈时的韩语敬语。除了与韩国国民结婚之外，移民妇女获得永久定居的途径有限。
这项看似进步的立法的保守实施可能对移民妇女和更广泛的韩国社会造成危险。配偶签证将移民妇女置于与其担保丈夫和姻亲的高度不稳定的境地：她们的法律地位和权利完全源自她们的配偶地位。越来越多的家庭暴力报道引起了公众对移民妇女的关注和倡导。性别平等和家庭部于 2006 年推出了移民妇女热线电话，并开始将移民妇女及其家庭（在“多元文化家庭”的标题下）纳入其三年一次的全国家庭暴力调查. 2007 年的调查发现，43% 的多元文化家庭经历过家庭暴力，而韩国本土家庭的这一比例为 40%。
上述2008 年支持多元文化家庭的法案附带了一项专门关于“保护和支持家庭暴力受害者”的条款。但这些保护不适用于没有韩国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和因离婚或分居而成为无证的妇女（包括因家庭暴力而逃离丈夫的妇女）。因为韩国只有少数几种允许永久定居的签证——包括结婚移民签证、同族移民的海外韩国签证以及高技能专业人士和投资者的签证——没有韩国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有可能在他们的婚姻终止时成为无证。
正是与婚姻移民相关的地方性虐待导致妇女组织和人权组织游说 2010 年 4 月的双重国籍法案，该法案现在为移民妇女提供了获得公民身份的替代途径。然而，该法案将离婚或分居的移民妇女（作为移民配偶进入韩国）排除在外。
此外，随后对移民配偶的调查表明，该法案对家庭暴力没有明显影响：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 (NHRCK) 2017 年的一份报告发现，42% 的移民配偶经历过家庭暴力，而韩国妇女移民人权中心报告称，2007 年至 2019 年间，共有 21 起移民配偶被丈夫杀害的案件。NHRCK 进一步指出，近 70% 的移民配偶认为家庭暴力和性暴力是威胁其居住稳定的主要因素。虽然国际婚姻的数量在过去 15 年中有所下降——主要是由于自 2000 年代后期以来国家对婚姻经纪行业的监管不断加强，最终导致2010 年对《婚姻经纪机构法》进行了修订——但多元文化家庭中的家庭暴力发生率没有下降。
另一方面，引进结婚移民来取代寻求职业发展的韩国本土女性，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韩国女性面临的社会障碍。韩国仍然是经合组织国家中性别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也是 2019 年最大的性别薪酬差距），尤其是在经济参与和政治代表性方面。鉴于这些事实，韩国的性别不平等问题与该国的人口赤字一样严重。培养移民女性以重现父权制性别角色并不能解决可被视为韩国人口挑战根源的深层社会问题。
### 移民远远超出人口替代
韩国的人口趋势和相应的应对举措挑战了长期以来基于民族文化纯洁性主张的国家概念。政策制定者和普通民众都被迫重新思考谁是公民的定义。韩国可能成为世界上少数几个制定正确移民政策的国家之一。随着其他自由民主国家颁布越来越严格的措施来遏制未经授权和合法的移民，韩国已经放宽了其移民和公民身份政策（即使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也保持边境开放）。来自不同政治派别的不少于三届总统政府都将多元文化家庭的融合列为他们的首要任务。
移民可以为解决韩国的人口挑战提供强大的工具。但它的价值超越了人口替代。移民政策改革和公平的移民注册政策，为所有移民，包括移民工人和没有韩国丈夫或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提供永久定居和公民身份的途径，可以振兴该国的经济、社会和民主。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韩国从一个在 2000 年代初实行排斥性移民和公民政策的“非移民国家”转变为一个公开宣称的“多元文化社会”。韩国的下一步是实施放宽入境的移民改革和针对少数几个移民的定居政策，以便将不歧视的民主原则适用于所有移民。
未来十年，韩国大胆的移民举措很可能会产生更有活力和多元化的劳动力、公民社会和选民，这将推动对该国福利、教育和司法系统进行急需和期待已久的改革。这样的发展还可以加强与外国——尤其是其他亚洲国家——的外交、经济和民间联系，越来越多的韩国公民来自这些国家。
Erin Aeran Chung 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政治学系查尔斯·D·米勒东亚政治学副教授。她着有《东亚民主国家的移民注册》 （剑桥大学出版社，2020 年）和《日本的移民与公民身份》（剑桥大学出版社，2010 年）。
本文基于作者在韩国教育部韩国研究实验室计划和韩国研究学院韩国研究促进服务 (AKS-2018-LAB-) 的资助下进行的研究2250001）。
### 生育率下降迫使创新和适应
自 1984 年以来，韩国的生育率一直低于每名妇女 2.1 个孩子的人口更替水平。它在 2020 年达到了 0.84 的历史最低点，是当年世界上最低的数字。同年，韩国的死亡人数超过了出生人数，该国人口出现了有记录以来的首次收缩。韩国国家统计局预测，到 2050 年，该国劳动年龄人口将下降到总人口的 51%，而 65 岁或以上的人口预计将达到 40%，与其他快速老龄化和萎缩的国家相似意大利、日本、西班牙和台湾等国。
韩国政府试图通过多种方式应对即将到来的人口危机，包括为准夫妇提供经济激励、儿童保育和养老补贴以及长期护理保险。但最大胆的举措是在移民政策方面。
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在多年要求加强监管后，韩国于 2004 年实施了正式的客工计划，称为就业许可制度；在那之前，该系统需要招募非正规外国劳工，而该国的边界仍对非技术移民正式关闭。
与此同时，韩国各地人口稀少的农村地区的地方政府和农业协会试图通过安排未婚男性居民和潜在配偶之间的包办婚姻来解决所谓的新娘饥荒。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配偶候选人是从各个地方招募的。早期，他们来自韩国的城市地区。然后，随着 1992 年韩国与中国大陆的外交关系正常化，后来的一批人由来自中国的朝鲜族妇女组成。最后，随着 1999 年韩国婚姻行业的放松管制，来自世界各地——尤其是东南亚、中国和俄罗斯——的婚姻移民开始大量进入该国。到2005年，韩国的国际婚姻达到顶峰占全国所有婚姻的 13.5%。韩国的外国人口总数从 1995 年的不到 18 万增长到 2019 年的超过 250 万，增长了约 14 倍。
虽然并非没有挑战，但这些举措和政策变化为韩国创造了机遇。2004 年至 2010 年间，韩国实施了一系列全面的移民和公民身份改革，向非技术移民开放边境，将当地投票权扩大到永久外国居民，并允许人们持有双重国籍。（值得注意的是，韩国是亚洲第一个授予永久外国居民当地投票权的国家——即使是法国和德国等以更自由的移民和公民政策着称的西方国家也没有这样做过。）
韩国政府也在社会融合项目上投入巨资。2008 年《支持多元文化家庭法》颁布后，2020 年支持移民配偶和所谓的多元文化家庭的计划预算从约2800 万美元增加到4.98 亿美元。该法律还为建立200 多个全国各地的多元文化家庭中心。但这些举措的核心——招募结婚移民以解决该国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带来的人口挑战——为困扰该国数十年的潜在社会问题提供了短期解决方案。
### 保守的政策实施对女性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尽管有所有这些令人鼓舞的迹象，但韩国移民改革的实施一直受到保守的、以种族为中心的倾向的阻碍，这些倾向有时会限制这些政策旨在帮助的女性。关于韩国出生率下降和人口迅速老龄化的争论集中在女性身上，既是问题也是解决方案，这绝非巧合。韩国女性为了提升自己的事业而推迟结婚并生育更少的孩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们还离开农村去其他地方寻求教育和工作机会，进而减少未婚农民的婚姻对象、照顾年迈父母的儿媳和可以延续家族血统的后代的母亲。
与此同时，根据该国传统的父权制家庭结构，移民配偶的社会融合计划侧重于他们作为妻子、儿媳和母亲的角色。这些项目提供传统节日烹饪课程，准备家庭神社以纪念公婆的家庭祖先，以及指导移民配偶与丈夫和公婆交谈时的韩语敬语。除了与韩国国民结婚之外，移民妇女获得永久定居的途径有限。
这项看似进步的立法的保守实施可能对移民妇女和更广泛的韩国社会造成危险。配偶签证将移民妇女置于与其担保丈夫和姻亲的高度不稳定的境地：她们的法律地位和权利完全源自她们的配偶地位。越来越多的家庭暴力报道引起了公众对移民妇女的关注和倡导。性别平等和家庭部于 2006 年推出了移民妇女热线电话，并开始将移民妇女及其家庭（在“多元文化家庭”的标题下）纳入其三年一次的全国家庭暴力调查. 2007 年的调查发现，43% 的多元文化家庭经历过家庭暴力，而韩国本土家庭的这一比例为 40%。
上述2008 年支持多元文化家庭的法案附带了一项专门关于“保护和支持家庭暴力受害者”的条款。但这些保护不适用于没有韩国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和因离婚或分居而成为无证的妇女（包括因家庭暴力而逃离丈夫的妇女）。因为韩国只有少数几种允许永久定居的签证——包括结婚移民签证、同族移民的海外韩国签证以及高技能专业人士和投资者的签证——没有韩国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有可能在他们的婚姻终止时成为无证。
正是与婚姻移民相关的地方性虐待导致妇女组织和人权组织游说 2010 年 4 月的双重国籍法案，该法案现在为移民妇女提供了获得公民身份的替代途径。然而，该法案将离婚或分居的移民妇女（作为移民配偶进入韩国）排除在外。
此外，随后对移民配偶的调查表明，该法案对家庭暴力没有明显影响：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 (NHRCK) 2017 年的一份报告发现，42% 的移民配偶经历过家庭暴力，而韩国妇女移民人权中心报告称，2007 年至 2019 年间，共有 21 起移民配偶被丈夫杀害的案件。NHRCK 进一步指出，近 70% 的移民配偶认为家庭暴力和性暴力是威胁其居住稳定的主要因素。虽然国际婚姻的数量在过去 15 年中有所下降——主要是由于自 2000 年代后期以来国家对婚姻经纪行业的监管不断加强，最终导致2010 年对《婚姻经纪机构法》进行了修订——但多元文化家庭中的家庭暴力发生率没有下降。
另一方面，引进结婚移民来取代寻求职业发展的韩国本土女性，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韩国女性面临的社会障碍。韩国仍然是经合组织国家中性别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也是 2019 年最大的性别薪酬差距），尤其是在经济参与和政治代表性方面。鉴于这些事实，韩国的性别不平等问题与该国的人口赤字一样严重。培养移民女性以重现父权制性别角色并不能解决可被视为韩国人口挑战根源的深层社会问题。
### 移民远远超出人口替代
韩国的人口趋势和相应的应对举措挑战了长期以来基于民族文化纯洁性主张的国家概念。政策制定者和普通民众都被迫重新思考谁是公民的定义。韩国可能成为世界上少数几个制定正确移民政策的国家之一。随着其他自由民主国家颁布越来越严格的措施来遏制未经授权和合法的移民，韩国已经放宽了其移民和公民身份政策（即使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也保持边境开放）。来自不同政治派别的不少于三届总统政府都将多元文化家庭的融合列为他们的首要任务。
移民可以为解决韩国的人口挑战提供强大的工具。但它的价值超越了人口替代。移民政策改革和公平的移民注册政策，为所有移民，包括移民工人和没有韩国丈夫或孩子的移民妇女（按公民身份）提供永久定居和公民身份的途径，可以振兴该国的经济、社会和民主。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韩国从一个在 2000 年代初实行排斥性移民和公民政策的“非移民国家”转变为一个公开宣称的“多元文化社会”。韩国的下一步是实施放宽入境的移民改革和针对少数几个移民的定居政策，以便将不歧视的民主原则适用于所有移民。
未来十年，韩国大胆的移民举措很可能会产生更有活力和多元化的劳动力、公民社会和选民，这将推动对该国福利、教育和司法系统进行急需和期待已久的改革。这样的发展还可以加强与外国——尤其是其他亚洲国家——的外交、经济和民间联系，越来越多的韩国公民来自这些国家。
Erin Aeran Chung 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政治学系查尔斯·D·米勒东亚政治学副教授。她着有《东亚民主国家的移民注册》 （剑桥大学出版社，2020 年）和《日本的移民与公民身份》（剑桥大学出版社，2010 年）。
本文基于作者在韩国教育部韩国研究实验室计划和韩国研究学院韩国研究促进服务 (AKS-2018-LAB-) 的资助下进行的研究2250001）。
